此则颇为驰名“三种境界”云云也当为王国维非常自赏的一则在此前
此则颇为驰名,“三种境界”云云,也当为王国维非常自赏的一则,在此前的《文学小言》以及王国维各种自定的《人间词话》中都保留此则。据蒲菁《人间词话补笺》所记:“江津吴碧柳芳吉曩教于西北大学,某举此节问之,碧柳未能对。嗣入都因请于先生。先生谓第一境即所谓世无明王,栖栖皇皇者;第二境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第三境非‘归与归与’之叹与?”以孔子从忧虑不安到坚守理念到最后的退隐栖息来作为其人生境界不断升华的三个步骤。王国维对此的解释是撰写此则时就已经有的想法,还是后来的认识,现在难以确断了。
按照语境,王国维是立足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高度来建立“三种境界”说的。晏殊“昨夜”三句乃是表示确立高远目标的重要性,因为只有在“高楼”才能“望尽天涯路”的;柳永的“衣带”二句,表现的是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需要一种持之以恒的执著品格;辛弃疾的“众里”三句乃是用以表现实现目标的最终境界。三种境界,其实分别说明了理想的确立、追求和实现的三个阶段。因为三个阶段不断提升,所以三种境界也呈递进之势。
王国维当然明白自己是断章取义,是姑妄言之,所以他说自己的解释未必是引词作者所持的本义。但他同时也认为,能够给人以联想的阐释空间的词句也不是一般词人所能写出,必须是“大词人”才能写出在具体的意象中涵盖更为广阔的内涵的词句。如此,王国维也为自己的联想的合理性作了一定的说明。
二七
永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与东风容易别”],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
] “人间”二句与“直须”二句:出自北宋词人欧阳修《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王国维引文将“人生”误作“人间”,将“始共春风”误作“始与东风”。
欧阳修的“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与东风容易别”等词句,在文字表面豪放的风格中包含着深沉而浓厚的情致,所以显得特别高妙。
【评析】
此则在手稿中原居第一一七则。或许是前则言三种境界,王国维一直将第二境界“衣带”二句作者误为欧阳修,故此则承此而言。而且就词史发展而言,也应该论及欧阳修了。此前虽也有涉及欧阳修的条目,但都是旁及而已,此则则专论欧阳修。
豪放的意趣与沉著的情致本来存在着一种现象上的矛盾,但这种在他人很难融合的矛盾,在欧阳修的笔下却十分圆融地共存着,这大概也是欧阳修能被王国维列为“大词人”的原因之一了。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对不少他相当推崇的词人往往也指出其不足,但对于欧阳修,却是一味地赞赏。欧阳修的创作艺术对王国维词学思想的形成应该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人生”两句写离情与风月、“直须”两句写看花与离春的关系。这些意象的对应本是古代诗词中极常见的现象,但欧阳修却能从中翻出新意。王国维认为:欧阳修将情痴与风月断然判为二物,乃是对于传统语境的一种颠覆,因为诗人词人素多抱怨风月误人,遂将满怀痴情归诸风月的诱导,而欧阳修认为情痴乃是人生与生俱来,与风月本无关系。如此将情痴的自然天生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故自具一种包揽的豪趣,“不关”二字尤见其情。但欧阳修的这种分离情痴与风月的关系,反将情痴的形状表达得更为沉著,尤其是当情痴的内涵指向离别时,沉痛之情也就更为深沉内敛了,因为已没有外在的风月可分担这一份情感了。
“直须”两句写看花的豪情,乃是从文字表象就可以感受到的。特别是“看尽”、“始共”这样带有前提性的说明,更将豪放之意彰显得淋漓尽致。但这种看花的豪情乃是离春、离城、离人的前奏,则豪情终究要纳入到离情之中。所以王国维认为“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确是把握了欧阳修的抒情艺术特点的。但豪放与沉著的兼具,并不等于两者的平分,重点是落在沉著上的,“豪放”只是“沉著”的外在表象而已。如此,这一评论也可回归到王国维“深美闳约”的理论宗旨中去了。
二八
冯梦华《宋六十一家词选·序例》谓]:“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余谓此唯淮海足以当之。小山矜贵有余,但可方驾子野]、方回],未足抗衡淮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