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真人？古时候的真人，不违逆微少，不自恃成功，不谋虑事情。像这样的人，错过时机而不后悔，正当时机而不自得。像这样的人，登高不发抖，入水不沾湿，入火不觉热。这是他的见识达到了大道的境界才能这样。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1)。其耆欲深者(2)，其天机浅(3)。

(1)嗌（ài）言：堵在咽喉里的话。哇：呕吐。

(2)耆：同“嗜”。

(3)天机：自然的根器。

古时候的真人，睡觉时不做梦，醒来时不烦忧，饮食不求甘美，呼吸深沉绵长。真人的气息通达脚跟，众人的气息仅存喉咙。在争辩中被人屈服的人，他的言语塞在喉头中，就像要呕吐一样难受。凡是嗜欲深的人，他的天然根器就浅薄。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1)，不知恶死。其出不?(2)，其入不距(3)。翛然而往(4)，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5)。是之谓不以心捐道(6)，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若然者，其心忘(7)，其容寂，其颡(8)。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9)。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10)；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11)，非役人也(12)。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馀、纪他、申徒狄(13)，是役人之役(14)，适人之适(15)，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1)说：同“悦”。

(2)?：古“欣”字。